第三十一章脱离世界
登基大典·万民朝拜
朝阳初升,金光如熔化的黄金般泼洒在九重宫阙之上。
黑压压的人群跪伏如潮,从汉白玉阶一路蔓延至皇城外的十里长街。粗布麻衣的中原农夫额贴地面,彩绸加身的西域商旅以手抚胸,就连皮甲未卸的北境蛮族也单膝跪地——千万张面孔仰望着至高处的身影,眼中映着同样的敬畏与希冀。
阿耶莎缓步踏上玉阶。
十二旒冕的垂珠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金甲在晨光中流转如液态的火焰,每一步都在汉白玉阶上叩出沉重的回音,仿佛踏在历史的脊梁上。
——多可笑啊。
她望着台下虔诚的万民,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躲在父王膝头的小公主。
"父王,儿臣要去中原。"稚嫩的嗓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学他们治国之道,将来让西域比中原更强大!"
父王的大手揉乱她的鬈发:"傻丫头,治国不是..."
记忆骤然染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原铁骑踏破王城那日,十岁的她蜷缩在姑姑尸身下。温热的血浸透睫毛,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我要他们..."幼小的手指抠进泥土,指甲崩裂,"血债血偿。"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将她拉回现实。
疯魔半生的执念,竟在这一刻......
苏媚儿腕间银铃突然轻响,声如清泉涤荡,洗去满殿未散的血腥气。
偏殿·产室
与正殿的辉煌相比,偏殿昏暗如夜。
唯一的光源是产床四周的十二盏长明灯,火苗被浩虚舟痛苦的喘息吹得摇曳不定,在帷帐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浩虚舟仰颈嘶吼,青筋在苍白的脖颈上暴起如虬枝。十指将床幔撕出裂帛之声,冷汗早已浸透雪白中衣,湿透的布料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腹间,勾勒出胎儿挣扎的可怖轮廓。
紫雨跪在床前,玄铁义肢的三根钢爪尽数折断,残端深深扎进自己掌心。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血洼,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虚舟......"他声音抖得不成调,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攥着浩虚舟青筋暴起的手腕,"看着我......求你看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早知道生育这般痛苦......
——他宁可永生不见这孩子。
帐外忽传来震天欢呼:"女帝万岁!"
帐内,婴儿清亮的啼哭同时刺破压抑的空气。
阿耶莎的金刀划过手腕,血珠坠入琉璃盏,与葡萄酒融成妖异的紫金色。
"喝下去。"她将酒盏抵在浩虚舟苍白的唇边,"从此你是我西域的太子妃。"
紫雨突然抢过酒盏一饮而尽。
金色纹路自他喉结蔓延,如活物般爬满脖颈——生生世世蛊的契约,从此两人的命脉紧紧纠缠,比姻缘更深刻,比血缘更暴烈。
苏媚儿抱着襁褓轻笑:"小太女该叫什么?"
浩虚舟望向窗外。
最后一株红枫在风中飘零,如火如血,如他们燃烧半生的爱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烬。"紫雨的义肢覆上他手背,金属的冰冷与血肉的温热交融,"......浴火重生的烬。"
朝阳完全升起时,新生的啼哭与万民的朝拜声混成一片。
阿耶莎站在至高处的玉阶上,看着脚下匍匐的众生。
——原来治天下,比毁天下......
——难得多。
【终】
盛世清平·番外
御书房·鸡飞狗跳
仲春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御书房的金砖地上织就光与影的锦缎。奏折散落一地,翻倒的墨砚在波斯地毯上晕开狰狞的墨痕。
三岁的小太女举着桃木短刀,追得白发苍苍的内阁首辅满殿乱窜,金线绣的虎头鞋踩过《江南水患疏》。
"逆贼看刀!"奶声奶气的呵斥伴着木刀敲在紫檀案几上的闷响,"竟敢克扣赈灾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椅上的阿耶莎拍案大笑,十二旒冕的玉串剧烈晃动。金甲早已换成常服,袖口还沾着孙儿方才糊上的麦芽糖。
——这丫头绝对跟紫雨小时候一模一样。
浩虚舟扶着再度显怀的肚子叹气,孕中浮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昨日太医还说需静养,可眼下这情景......
紫雨默不作声地收起染污的奏章,换上一册《九州育儿图鉴》。玄铁义肢的动作轻柔如羽,用废纸叠的千纸鹤稳稳落在案前。
史馆
苏媚儿哼着西域小调往青瓷茶壶里抖入一撮白色粉末。
"大人辛苦了。"她笑吟吟地为史官斟茶,腕间银铃叮当作响,"这是龟兹进贡的雪顶含翠呢。"
年迈的史官不疑有他,饮尽后忽然眼神涣散:"奇怪......女帝今日......在......"
苏媚儿利落地抽走史册,朱笔一挥:
"女帝勤政爱民,批阅奏章至三更。"
——至于实际在陪孙儿玩骑马打仗这种事,还是莫要流传后世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善堂
左护法摘下了戴了二十年的玄铁面具,刀疤贯穿的脸庞吓得侍女打翻了茶盘。奇怪的是,孩子们都不怕他。
"护法哥哥!"小童们拽着他的革带,"讲打坏人的故事嘛!"
他蹲下身,将最瘦弱的孩子扛上肩头——就像三年前在江南水患的废墟上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