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主张徐徐图谋,不愿反攻,一时归拢众部都有所诽议。
这些蠢货。颉利可汗深邃英俊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消散的郁气,挥着马鞭从叱利部出来,他忍不住向幕僚道,若非大敌当前,本可汗先杀的就是叱利部的左右督军。
钦朝今非昔比,他们还做梦想要拿回失地,漠北军难以远征,只要守住焉支山,时间一久漠北军必然退兵,各部失地可以逐一拿回,想要硬攻是绝无可能的。
暴雪冻毙无数,各部都需要时间恢复,丢失草原对他们是灭顶之灾。幕僚低声道。
是本可汗让他们丢了领地么?颉利可汗怒道,向来不服管束,让他们缴纳马匹推三阻四,遇到战乱却一起涌上来要王庭派军。
唇亡齿寒。幕僚道。
颉利可汗刹那间安静下来,指侧泛起青白,马鞭断裂,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色,招来幕僚低声吩咐了两句。
突厥人属于这片贫瘠却广袤的草原,大军可以掩盖踪迹,但带着辎重补给的部队却很难完全隐藏,颉利可汗派出哨探寻找漠北大军,想要找出他们主攻的方向,却意外发现了靠近焉支山的另一支军队。
至少有十万人,我们不能退向焉支山了。幕僚惶恐道。
颉利可汗却在此刻展现出了非凡的气势和决然,不,焉支山是我们的水源,族群的灵魂,焉支山失守,就不再有突厥汗国了。
传令各部,只留十分之一的大军驻守拔延部,其余军队都随我进军焉支山。
突厥人的悍勇无与伦比,而当这只军队背水一战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是惊人的,容逸率军前行,他从未在漠北行军,依仗身边的两个漠北军郎将和向导辨认方向,一路疲惫跋涉,郎将把装着水的皮袋递给容逸道,到了焉支山,大军休整数日和将军夹击突厥,我们就能彻底收服这片土地。
毕其功于一役。所有辛劳都是值得的,容逸唇角干裂,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下马了,漠北遍地霜雪,却不能当作洁净的水源,除了溪流他们只能把雪烧开之后饮用,路上几次迷失方向,军队行进到焉支山凭借的是毅力。
前面就是焉支山了。斥候回报,郎将面露喜色道。
行军的路线探查过了么?容逸问道。
可供大军通行,安全。斥候拱手道。
军队行至焉支山脉,望着连绵山峦间的陡峭山路,容逸不禁皱眉,招过斥候道,还有其他路么?
有,但至少还要绕行三百里,山峦间积雪厚重,恐怕马匹难以攀登。斥候为难道。
将军,军队亟需休整。郎将低声提醒,他们所剩补给已经不多,急需焉支山的资源恢复战力,否则之在这个时候遇到任何一支突厥军队都会对漠北军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派个千人队先行,我领军,你和陈郎将押后。容逸也知道这一点,不允许他过多犹豫,微一沉吟道。
千人队行进过半,最后的将士也进入山谷,郎将紧绷的下颌微微放松,只等着队伍通过发出响箭,倏然呼声震天。
山峦上滚落巨石,羽箭像是一片云似的倾覆,郎将目眦欲裂,催马上前大吼道,将军。
陈郎将一把拽住他骑着的马的嚼头,朝他沉稳道,调盾牌手和铁甲队来。
是。郎将勉强找回理智,连忙传令,盾牌手拼尽全力进了山谷,抢出血肉模糊的几个兵卒,郎将没看到容逸,拽着一个兵卒问,将军呢?
将军还在前面,已经和突厥军队交战了。兵卒浑身浴血,压着手臂上的断箭道。
郎将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样劣势的地理环境,外面的将士难以补充,里面的军队就会被慢慢绞杀,他心念数转,下令道,漠北军上下一心,绝不抛弃同袍,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