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那张与他极为相似的俊朗面庞变得瘦削,皮肤贴在两颊的颧骨上,面色苍白,眼眶凹陷眼眸凝滞涣散。
直到他走到近前,永泰帝的目光才落在他身上。
顾昭吓傻了,一遍遍的唤着皇兄。
不怕。进忠在他腰后垫了两个软枕,永泰帝勉强提起一点气力,单手握着他的手腕安抚道。
顾昭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块冰触碰,他垂首看着那只骨节凸起的手,心里更是惶恐,他低声问:母后呢?
永泰帝沉默,良久道:母后在一个很好的地方。
皇兄要去见母后了。
顾昭怔住,永泰帝即使是半坐着也不住的往下滑,进忠只能半搀扶着他,顾昭坐在床边出神,水珠在床单上洇晕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永泰帝心中痛楚,他一生负任何人都觉得理所应当,毫无歉意,认为这是皇室的一部分,唯独面对年幼受伤得了痴症的同胞兄弟,总想把他护在羽翼下,让他不受任何伤害。
偏天不遂人愿,他还是要抛下顾昭了。
你要长大了,以后要三思而后行。
听王妃的话。永泰帝气力不济,即使是简单的两句叮嘱也断断续续,他喘了片刻又道,皇兄会永远陪着你。
顾昭握紧他的手,喃喃道:皇兄你别说话了,歇一会吧。
永泰帝面如金纸,顾昭把床榻内的锦被全都堆在了永泰帝身上,想让他暖和一些。
永泰帝费力的喘息着,摇头道:还有一件事。
容从锦心头一跳,永泰帝问身边侍卫:世子呢?
侍卫立即退出内殿,御林军统领亲自抱着顾莹进来。
永泰帝深吸一口气,面上有了些不正常的潮红,他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孩子,顾莹身体强壮,一路颠簸也只是退了些奶膘,在半空中挥舞着拳头发出咿呀声。
好。永泰帝面上似有欣慰之色。
顾昭都快哭了,一叠声的劝他休息,见永泰帝不理,又转向旁边的进忠让他劝永泰帝。
进忠迅速擦了擦眼泪。
把人带进来。永泰帝道。
两个侍卫把一个宫装美人压进来,毫不客气的把嫔妃搡在地上,鬓发散乱,狼狈不堪。
即便如此也是美貌惊人,顾昭定睛一看竟然是柳惠妃。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永泰帝喘匀呼吸道。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柳惠妃跪坐起身磕得头破血流,泣道,您待臣妾恩重,妾身怎么会…谋害您呢?
是有人陷害!
另一道身影缓缓走进殿内,站在柳惠妃后无声的望着殿内的一切。
妾身是冤枉的,妾身的家族是冤枉的!柳惠妃几乎泣血。
柳氏知道朕并无废立皇后之意,也更看重顾琮,你们就经年累月的在他的饮食里下毒,一场风寒顾琮就殁了…
又小产构陷皇后。
朕想除去柳氏势力,你们铤而走险给朕下毒。
永泰帝在饮食上一直非常小心,尤其在怀疑柳惠妃小产另有隐情后,更是只用御膳房的膳食,每一道菜都有专人盯着,即便如此也抵不过在谋害皇子后知道事情败露满门受牵连的柳氏的致命一击,还是把毒药擦在了他的茶杯里。
即使发现也已经晚了,朕命不久矣,唯有一子…
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被扯进殿内。
柳惠妃缓缓抬起头,昳丽的面庞上的娇弱可怜逐渐隐去,神情一沉道,陛下,他是您的皇子,嫡长子已殁,父死子继天经地义!
说得好。永泰帝低笑,秦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