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老实举着手让王妃拂去他身上沾染的尘土,他本就没怎么出力,身上只有一些浮尘,闻言撅嘴道:那怎么行,本王不放心。
等容从锦直起身来,顾昭迅速满心欢喜的拉着容从锦的手把他拉到箱子前,神秘小声道:这都是本王的宝贝。
是么?容从锦跟着压低声音。
顾昭回头瞥了一眼两个侍女,见她们还在纠结灰尘的问题,试图用另一块帕子擦拭稍稍放下心来,亲取出了腰间香囊里的一把钥匙,打开箱子:铛铛…
顾昭不无得意的给自己配音。
容从锦素知顾昭虽然心智不足,但眼界确实是皇宫特有的刁钻,这一点从他带自己回门时给侯府选的礼物上就可见一二,所以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猜想会是些贵重物件。
却不料视线微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小玩意。
什么小木剑、小木头老虎、几个圆溜溜的雕花小球,连雕刻花纹的缝隙里都落满了灰尘。
这样的玩具堆了大半个箱子。
这些都是王爷的…容从锦愣了片刻,才低声问道。
嗯。顾昭得意又高兴的连连点头,拿起一个绘着山水的风筝道:这个是母后给本王做的。
这是兄长送本王的。
还有这个…这个。顾昭蹲在箱子前翻找着,把里面的小玩意一样样拿出来,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才慢吞吞的收回手臂。
是一只通体墨玉雕成的蛐蛐,年代久远蛐蛐神气的模样掩在了厚厚一层尘土下,顾昭垂首用袖口认真擦拭,直到蛐蛐的背甲、触须都亮晶晶的恢复生机才把这只蛐蛐握在手里,在容从锦面前摊开道:兄长给我做的…
我能看一下么?容从锦低声问。
征得顾昭同意后,他小心的拿起玉雕,的确,材质是上好的,但是雕工生硬,边角处还透露出少年的莽撞。
父皇不准本王养蛐蛐,好生气…说本王是狂北污泥,不学无术。
狂悖忤逆?
嗯…
贵妃娘娘去劝父皇,但是父皇更生气了。顾昭皱着脸道,罚本王去跪皇陵,不许本王再碰这些。
后来本王回宫了,兄长就送了本王这只蛐蛐。顾昭面上带出笑,不再纠结罚跪地的旧事。
容从锦沉默了,从顾昭断断续续的讲述里,他好像看见了顾昭的过往,这箱子里的玩具都是顾昭不用的,但他依然留着,家人给他的为数不多的爱,他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陛下待您很好。容从锦道。
嗯。顾昭用力点头,不舍的把蛐蛐放回箱子里,这些都给孩子。
王爷舍得?容从锦语气温柔问道。
都送给他。顾昭踟蹰一会,大气的挥手道,面上却隐约有些肉痛。
容从锦不禁被他逗笑,眼底却逐渐湿润了,皇宫中不缺金玉,却最缺少难得的温情,太后和陛下从权势中分了一些给顾昭,顾昭学着他们的模样来爱他们的家。
本王还没有写信把从锦怀孕的消息告诉皇兄和母后呢。顾昭认真清点了一遍物品,让下人将箱子抬走,忽然昂着首凝神想了想,兴奋笑道。
也不急于一时吧。容从锦小声反驳,无奈顾昭兴致高昂根本无法阻拦,只得被他拽去了书房,瞧着顾昭端坐在书桌前,铺展信纸、仔细描述了王妃有孕一事。
并且在御医诊出王妃有孕一段,还特意提到了外面天色金光喷薄、云霞漫天,这对于顾昭算是极为高深的形容手法了,容从锦被他强压着在书桌旁观看了他写信的全过程,看到这一段忍不住唇角抽搐,自古天象有异的孩子出生往往被认为会有大前途,即便是农民揭竿而起也要寻个天降大任的由头,以表示其受命于天,名正言顺。顾昭已经是皇室宗亲,他的孩子还要有什么样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