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顾昭, 他瞧着自己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他的身份、才干或家世, 而是他本身。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被爱着的幸福, 这种满足感是旁人都给不了他的, 一分都替代不了的。
为此他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去应付外面那些令他厌烦的事情,唯愿待彼此不改初衷, 平静安稳的过一世罢了, 容从锦望着顾昭翘起的唇角有些出神, 顾昭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手臂一揽就将他拥入怀中。
啊。容从锦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身躯前倾的刹那间下意识的揽住了顾昭的脖颈, 略定一定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倚在顾昭怀里, 建州的衣裳大多轻薄, 他甚至能隔着布料感受到顾昭胸膛紧实饱满的肌肉, 身后箍着他的手臂缓缓传来熨贴的热度,瘦削却有力。
王爷…容从锦不禁耳背发热,抬手推阻却觉得对方稳若磐石, 自己抵抗的力道仿佛泥牛入海,忽然间意识到那个新婚夜红烛旁,朝他拘谨的努力讨好微笑的羞涩少年,已经变成了沉稳可靠的男人。
别动,本王给你读信。顾昭单臂揽着他,让他侧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抖开信纸念了下去:吾子昭儿,见字如晤,不尽依念…
他读了两句就忍不住透露道:母后身体很好,太医来请平安脉也说一切无碍,最近喜爱水仙香气便让花房送了许多来,放在暖阁和寝殿,比香炉还好些,她跟含光姑姑亲手打理那些水仙不许旁人帮忙,含光姑姑坚持要给水仙更换新的泉水,母后都拗不过她,结果水仙不知何故枯萎,只能换了一批。
母后说她’甚愚’。顾昭抿着唇笑。
母后当真有兴致。殿里的侍女都让扶桐带下去了,唯有他们两人,容从锦便也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一次,不拘那些礼节,靠在他怀里亲呢道。
以前那些生死攸关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的时候都过去了,太后有这些闲情逸致,可见日子过得舒心。太后是顾昭母亲,他自然也是盼望着太后平安的。
还有呢,前些日子母后整理琐碎物件,发现了一箱本王小时候的玩具,特意让人带了过来,小黄已经生了两窝了…顾昭兴致勃勃的说着,每一件琐事都让他欣悦。
嗯。容从锦注视着他的笑容,也觉得无比快活,无论他说什么都应着,语气仿佛掺了糖似的,甜蜜绵长。
顾昭拿起下一页信纸,笑容忽然一点点收敛:对了,柳惠妃有孕了,六个月了。
谁?容从锦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从前的柳充华。顾昭低着头,仿佛在跟谁生闷气,手攥成拳,把薄薄的信纸都要揉烂了。
容从锦:……
这是喜事呀。他也只能干瘪道,腹中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是妃位,又兼之母族是名门望族有从龙之功,诞下皇子成为贵妃也是指日可待。
御书房的一杯羡仙断绝前事,他恪守诺言从不窥探宫中的事,父母兄长一向小心谨慎,定远侯府给自己的家书中也不会提及分毫,所以他的消息来源还不如顾昭灵通,建州偏远,宫里的事情都是顾昭告诉他的。
什么喜事!顾昭倏然变色起身。
王爷就要多一个小皇侄了,当然是喜事。容从锦被他甩到一旁,扶住桌子才站稳。
本王已经有皇侄了!顾昭囚兽似的负着手在书阁里走了两圈,咬牙道:嫂嫂不喜欢,要来何用?
皇后不满了么?容从锦掌心被书桌边缘撞得微痛,心中却知道顾昭动怒了,当真罕见。
当年定远侯府反对婚事的原因之一就是担心他受痴症影响喜怒无常,又力大而不自知,会伤到身边的人,但成婚数年,顾昭一直小心留意自己的感受,情绪失控忘记他在身边还是第一次。
容从锦视线数次瞥向桌上团成一团的信纸,最终还是没有展开信纸,小心询问。
嫂嫂病了几个月了,进了冬,殿里地龙都点起来了还是卧床不起。顾昭顿住脚步,叹道,一定是因为这件事,都怪皇兄。
兄长虽然爱护他,但平时还是嫂嫂对他照拂多一些,每次他去东宫嫂嫂都想着自己爱吃的点心,听他颠三倒四的说话也从不轻慢,她总是很温和的对自己笑,兄长责罚,嫂嫂还会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