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柏一边整理措辞,一边絮絮说下去,越说越觉得灰心,他简直是把王妃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提出任何有效的建议。
枉为臣子,枉为建州的父母官。
王妃却听得很认真,见他声音越发小了,最终呐呐不言也不厌烦,展颜笑道:不错,看来于大人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堪称爱民如子。
王妃谬赞了。于柏汗颜,一张老脸羞惭得通红,银白胡髯跟着略微抖动。
建州十年来没有分毫起色,完全是他昏聩的缘故,如何担得起肃王妃的夸赞。
大人请起。王妃道。
于柏爬起来,扶了扶歪斜的官帽,王妃身后一容貌端丽的女使莲步微移,亲自为他奉茶。
于柏心情忐忑,王妃却并不开口,修长手指托着茶盏,另一只手拾着茶盖,细腻雪瓷茶盖轻刮过杯口发出沙沙轻响,于柏的心更是七上八下,不能安稳。
肃王妃的气势倒是比他曾在望京中见过的那些贵胄们还强上几分。
于大人…
下官在。王妃刚起了个头,于柏连忙从紫檀椅上半站起身,只有一个袍子边搭着椅子恭敬应道。
刹那间甚至有当年在澄元殿面见陛下,对答选拔进士时的紧张感。
不必多礼。王妃笑道,我并非是要问责大人,为官需心正、身正,建州在大人手里虽财政紧张些,但这些日子来我也派人打听过了,十年来你没有私加过一次赋税,遇到干旱的年景,还会主动写折子向闽中洲布政省请求减免赋税。这就已经很好了,虽难掩庸碌,至少不会盘剥百姓。
于柏羞愧长叹,容从锦让碧桃将一本册子递给于柏,过了年就要播早稻了,这里有几点愚见,大人不妨一试。
于柏恭敬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全都是水稻如何育种、翻田、播种施肥还有水分管理等条目,梳理得甚为清晰,然而于柏却皱眉为难道:这…
建州没什么良田,每家有几亩好的田都是要供着一年的口粮,谁舍得拿出来尝试?
建州民风又颇为彪悍,他担心强行推行遭到反抗。
王爷初次在建州过年,就当作是与民同乐吧,从临近的村镇雇百姓来在王府下面的庄子的几百亩田地上种,每月每人一两银子的工钱,你派人盯着,只准用这个法子种。
容从锦点了下于柏受里的册子:种出来的粮食尽归种田百姓所有,王府分文不取。
既然给了银子,百姓费些力气是没什么怨言的,再说还有可能能种出来的粮食呢。
是,王妃。于柏遵令道。
这事不急,倒是有另一件事要大人即刻去办。容从锦轻啜香茗,放下茶盏道。
王妃请讲。于柏发现肃王妃有心改革,还并非好高骛远是个难得的实际派时其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肃容道。
建州养蚕分为春蚕、夏蚕和秋蚕,再过半月就是秋蚕结茧的时候了,以往建州用的都是掉纶,铁丝中贯细筒木条做边框,手捋丝以上筒,纵是熟练妇人一日不过得五六缕而已。
因为成品有限,养蚕始终难以成规模,所得除缴纳赋税外,各户皆无所余。
建州百年来一贯如此缫丝。于柏应道,稍感困惑不知何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