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七皇子不耐烦的站起身在帐内高台上踱步,烦躁道,父皇已经来了两道密旨询问雍州城的情况,让本王少费些银钱、药材,早日处理完时疫回到望京。
但这是他能控制的么?他还不知道建元帝抠门只想在自己身上奢靡享乐,若是能讨好父皇,谁愿意做这个苦差事?
霜崖关一撤,雍州城内的流民就会涌入益州等地,甚至是望京,那他就是想给建元帝献上一个礼物,但等礼物到建元帝面前,建元帝满是期望垂头去看时,他一脚蹬在了建元帝脸上。
七皇子现在是骑虎难下,谁知道时疫爆发这么慢…若是得了时疫的人都死完了,他也好交差了。
七皇子心里微微一动,定西将军道:卑职有一计。
讲。七皇子沉声道。
雍州城尾大不掉,浪费多少药材都是无用的,不如…让雍州患病的百姓少些痛苦。定西将军悠悠道,也好让其他百姓早日回去耕种。
七皇子步伐停顿,侧首凝视定西将军片刻,定西将军岿然不动,任由他打量,片刻后七皇子爽朗一笑,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道:这才是大将之风!
将军若不懂得取舍,又怎么能成为名将呢。
承蒙殿下不弃。定西将军下跪道。
七皇子亲手扶起定西将军,两人做了一番商讨。
数日后,七皇子在城外设立青帐,名为疠人坊,设医官汤药提供住所饮食,更有专人为病人提供照顾。
开始时众人皆不相信据守在霜崖关近一个月的七皇子会有这种好心,只有几个家中数人病倒,且没有药材留在家里也是等死的雍州城百姓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人送了过去。
一周后竟有几个康复回来了,虽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倒是不错,左邻右舍忙去询问,提到在疠人坊的待遇不由得点头道,地方宽敞,也有郎中诊治,刘嫂子没救过来,郎中还说若是早两天去没准能保住命。
从疠人坊出来的人差不多有送进去的一半,回去后不少人就动了心,把自己家里的病人和已经在土地庙躺着的人都送了过去,希望七皇子发慈悲救他们一命。
百姓即使被骗过杀过,明知道火光是灼人的,但是有一线生机还是愿意去试一试。
将军…孤巷里,单薄的木门被轻推开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唤道。
不要再叫我将军了,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健壮修长的男子半倚在床头的木柜上,神情恍惚,片刻微阂上眼眸,掩住了眸底的一丝伤感。
那些曾经跟随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是…先生。中年人换了个称呼,佝偻着腰一步步蹭到他面前,低声道,上天垂怜,贵人终于回转主意,愿意搭救我们了,可若不是您,他又怎么会改变主意呢?
我们都是感激您的,大家商量过了,也没什么好的东西,您不要嫌弃。说着,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都是散碎银子,零散了些数量却多,加在一起也有几十两银子了。
中年人躬身道:您尽管在我们这里休息,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您。
对方人始终阂眸不愿意开口,中年人也不勉强,放轻脚步给他换了新的水和食物,将原来那些丝毫未动的撤出去,走到门口将要掩上房门,忽听里面有声音道:你们相信七皇子会有如此好心?
这…大家的性命也是性命,七皇子是皇子,没准他想通了。中年人身影一僵,犹豫着道。
随你们吧。对方咳嗽了两声,单手按住了隐隐作痛的胸膛,无奈道。他有什么资格来劝诫旁人,那些曾经相信他的人都埋在了雪里。
雍州城几乎家家户户都送出了家里病得最厉害的,时疫虽然还未过,但是众人已经提起精神开始期盼积雪融化后的新芽了。
谁也没有意识到即将迫近的深夜。
几天后,一个踉跄染血的身影,在濛濛月色下扑倒在了阡陌路间,犬吠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