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迂回遮掩,一言一行爱恨皆是随心。容从锦缓缓侧首,心底恍若镜池倒映,明净清晰,顾昭无形的尾巴摇得飞起,如盈了一泓寒星的沉寂双眸里也燃起了期待的光亮,带着水蒙蒙的雾气容从锦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只欢快摇着尾巴的小狗。
知足而常乐,烦恼往往是因为贪欲而引起的,顾昭没有王室成员的野心,他的所求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容从锦不由感叹,他本就是是极为机敏的人,其中关窍一点即通,脸颊也染上一抹胭脂薄醉,低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碧桃和扶桐也很喜欢这位王爷,笑盈盈的行礼裙摆不摇,一前一后的退出房间。
容从锦拿起公筷给顾昭布菜,只捡顾昭爱听的趣事,闲谈了两句,又道:后院管事的来报,吉祥生了,其中一只的花色正好是王爷喜欢的黑白花。
这里有没有花?顾昭果然来了兴致,边挟着下面碧绿的碧梗米吃,抻长了脖子咽下去指着自己眉间的位置兴冲冲的问道。
…有。
好!顾昭击掌,喜气洋洋的拉着容从锦的手又带了几分羞涩道,叫鸳鸯吧,他就是本王和王妃的世子了。
容从锦:……
顾昭虽然心智不甚成熟,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容从锦有心想问清楚,额头却逐渐沁满了细汗,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个不停。
王妃你怎么了?顾昭向来粗心大意都看出了几分不对,一把扶住从椅上歪倒的王妃,看他面庞缓缓褪去血色变得惨白,惊慌失措的大叫,来人!快来人!
碧桃正守在廊上和扶桐立在一个暖炉旁边晒着午后的阳光昏昏欲睡,边不时闲聊几句,听得屋内吼声,连忙快步进来。
别怕…容从锦腹内如同刀绞,片刻的功夫薄薄一层汗意已经变成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砸落在桌面上,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看什么都只剩个大致轮廓,痛得仿佛有万柄刀剑从他身体中穿过,用尽力气哄了顾昭一句,只咬碎了牙不肯再发一声徒惹顾昭担忧。
王妃!扶桐立即箭步上前,手足无措的想要扶住容从锦。
去叫胡太医。顾昭单臂牢牢揽着容从锦,在扶桐手臂上用力击了一掌道。
扶桐如梦初醒,连连点头,提起裙摆飞也似的跑了出去,险些在门槛上绊倒也浑然不理,唤了两个小丫鬟跟她去了。
许是清晨起来有些着了风寒。容从锦咳了两声,竟觉得好了些,勉强抬起首,微侧过头对着顾昭的方向勉强笑了一下。
王妃。留在原地的碧桃倏然短促惊叫了一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碧桃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凄厉,几乎刺破屋顶,容从锦心头一紧,忽察觉嘴角有点粘稠湿意正缓缓滑落。
容从锦用手背迟疑一蹭,隔着云雾般的朦胧也看到了血红中带着凝滞血块的刺眼痕迹。
没事的,胡太医很快就来了。顾昭拽着自己袖口两把胡乱给他抹了,紧紧抱着他道,你着了风寒,喝几幅药就好了。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坚定,扣着容从锦的手臂几乎要将他融进自己怀里。
不像是风寒…倒像是……碧桃说了一半,就被顾昭锐利目光打断,碧桃一顿下意识后退一步,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容从锦心头升起一抹明悟来,这药效发作极快,瞬息间又连呕出几摊血来,痛楚比之前更强,简直像是有一把火在他体内焚烧,将五脏六腑烧净,留下一具空壳,渐渐的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太感觉到了。
容从锦强忍着痛,思绪却格外飞速运转,电光石火间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牡丹卷,他们厨房都是从京中带来的人,除了王爷母后也就是已经殁了的太后拨的人就是他从娘家带来的,带到王府前他也用心查检过,身家性命都在王府,这些人是绝不会背叛王府的。
入口的东西,那就只有这碟牡丹卷了,他虽是王妃却与世无争和王爷安居封地极少外出,怎么会有人想着来害他?